目前，我国东北内蒙古地区已经进入全面供暖期；北方其他地区也将陆续进入供暖季，对于散煤（本文特指散烧煤）的洁净利用和治理问题再度提上日程，雾霾元凶散烧煤的使用更将加剧环境污染。今年的《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指出，要打好蓝天保卫战，全面实施散煤综合治理。8月18日印发的《京津冀及周边地区2017-2018年秋冬季大气污染综合治理攻坚行动方案》，也对区域煤炭消费减量、散煤综合治理提出了具体目标。毋庸置疑，散煤治理是解决北方冬春季节雾霾天气的关键，也是最棘手最难啃的硬骨头问题之一。笔者认为，治理散煤需要多行业、多部门多方施策、多管齐下，久久为功。
散烧煤点多面广污染严重
关于散煤的定义，笔者认为，散煤是未经入洗和深度洁净加工而直接用于分散式燃烧的煤，是区别于发电和其他行业集中燃煤以外的散烧煤，主要包括小锅炉、小窑炉燃煤，以及居民生活和服务业分散使用的燃煤，具有点多面广、直燃直排的特点。由于散煤大多为灰分、硫分高的劣质煤，燃烧后没有采取除尘、脱硫、脱硝等环保措施，其排放的污染物是发电燃煤排放的5~10倍。
不久前，由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环境学院院长贺克斌领衔，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资源与环境政策研究所、中国农村能源行业协会等多部门组成的散煤治理调研专家组发布的《2017中国散煤治理调研报告》指出，目前我国散煤消费量约7.5亿吨，其中民用生活燃煤约2.34亿吨，小锅炉燃煤约2.2亿吨，工业小窑炉燃煤约2.36亿吨，其他未完全统计散煤约0.6亿吨；报告提出2017年我国散煤消费可减少7000万吨，2020年可减少2亿吨以上，其中减量1.1亿吨，替代0.7亿吨，清洁利用0.2亿吨。
2017年是实施“大气十条”的收官之年，是提前完成“十三五”煤控目标的关键之年。我国《能源发展“十三五”规划》将煤炭消费总量控制在41亿吨以内，比重从2015年的64%降到2020年的58%，下降6个百分点。目前，散煤总量约占煤炭消费总量的20%左右，因此治理散煤同时也是控制煤炭消费总量的重要途径之一。另外，今年上半年全国PM2.5平均值并没有下降，使得四季度供暖开始至明年春季治理散煤工作的压力骤然增加。
治理散烧煤有多个难点
散烧煤无疑是大气污染治理中的一大难题，也是我国煤炭清洁高效利用的难点。笔者认为，散烧煤治理目前存在三大难点。
首先是资源条件的限制。我国地域广、人口多，人口分布不均，在一些农村地区由于资源禀赋原因，如果没有其他清洁能源替代，而煤炭是最易获取的廉价能源，这就使得散烧煤在一些地方大行其道。以河南省为例，河南省是中部地区传统的产煤大省，煤炭较易获取，而且农业人口比例较大，城镇化水平相对较低，据不完全统计，河南全省散煤用户850万户，其中城镇168万户，农村682万户，每年使用散煤825万吨，其中城市家用散煤114万吨，农村711万吨；全省散煤用户每年排放SO2达24万吨，NOx达21万吨，烟粉尘29万吨，分别占有组织排放的26%、29%和43%，可以说散煤燃烧是造成大气污染的重要原因。
其次是价格问题。目前，市场散煤价格大致在每吨300—500元，洁净型煤价格在800—900元。以河南省为例，该省农村居民一个供暖季下来，如果使用散烧煤，连供暖带做饭户均费用在1000元左右，如果煤改电煤改气则成本要在2倍以上，偏远地区无法实现煤改电煤改气，如果以洁净煤替代散煤加上专用炉具，总费用也在2倍以上。这就需要政府加大取暖设备一次性补贴和运行补贴力度，落实电采暖电价优惠政策，建立天然气采暖集中供热的长效补贴机制。
三是有关机构服务跟不上。今年5月央视焦点访谈报道了山东省济南市在大力推广清洁煤的使用过程中，地方政府虽投入了巨额资金对企业或者群众进行补贴，却被群众弃而不用的尴尬事。原因在于，这种洁净煤要用一种专用的节能炉具，也是政府此次推广的产品，专门用于洁净型煤燃烧。由于洁净煤有它的特殊之处，燃点高，必须使用专门的炉具，有专门的方法才能够发挥优势。但是，在宣传推广的时候，厂家没有向村民们进行详细的解释说明、教会村民用法，导致村民不会用而使得洁净煤和专用炉具遭弃。因此，治理散煤推广洁净能源，有关部门的相应服务必须跟得上。
四是监管难、监管不到位问题。以河北省为例，由于散煤入境渠道多，消费网点多，治理难度大，市场难以管控。在监管方面，存在散煤难治理、清洁煤供应网络难建立的问题。政府把清洁煤供应到用户，却没有杜绝其他的劣质煤的进入，最后就有些人拿优质煤去换了钱，而自己却仍在烧劣质散煤。这种现象北方农村地区屡见不鲜。
对工业小窑炉实施强制淘汰和散煤减量替代
目前，据不完全统计，工业小窑炉散煤燃烧大约为2.36亿吨，占散煤总量的31.5%，主要来自于砖瓦、建筑卫生陶瓷、石灰等行业的落后产能，其中砖瓦行业约2.1亿吨，建筑卫生陶瓷行业散煤1630万吨，石灰行业为1018万吨。
以上三大行业的落后产能大多分布于我国中小城镇或农村地区，企业多、规模小、点多面广，企业性质大多为乡镇或个体，采用小土窑、劣质煤、作坊式露天生产，底数不清、监管难度大。对此，必须从源头治理，制定切实可行的淘汰落后产能标准，严格行业准入及监管，加快产业转型升级和技术进步，提高产业集中度，实施清洁煤或其他清洁燃料替代。
笔者认为，实施源头治理重点在于加强散煤销售监管，对劣质散煤销售源头严加控制，从源头上杜绝；同时，强化宣传引导，大力实施清洁能源替代，对型煤和秸秆成型燃料加大政府补贴，从政策、技术、市场等方面鼓励引导激励清洁燃料替代，逐渐使劣质散煤无处遁形。
对民用散煤实施清洁高效利用和清洁能源替代
据统计，我国民用生活燃煤约为2.34亿吨，其中农村地区（包括城郊村和城中村）约为2.2亿吨，主要用于北方冬季采暖和炊事，而冬季采暖占到约2亿吨达90%左右，是散煤总量的31.2%左右。因此，抓好北方农村地区采暖能源的清洁高效利用和散煤的清洁减量替代，是治理散煤的重中之重。
首先是散煤的清洁高效利用。必须明确的是，不是所有的散煤都会带来严重污染，也不要一提到散煤就一棍子打死；笔者认为，鉴于我国目前农村地区发展不均衡和资源赋存差异的现状和国情，采取实事求是、科学合理而又有针对性的态度对待散煤的使用。对于有些不得不使用散煤的地区，最科学合理而又体现环境友好的模式就是实现散煤的清洁高效利用。做到这一点主要是抓好源头控制，从煤炭供给端的出矿、洗选、流入等环节入手，不让未经洁净处理的高硫高灰劣质煤流入煤炭消费地区，逐步实现所有散烧煤全部经过洁净加工，这样既能控制污染又能实现高效利用。同时，在消费端对燃烧方式、过程控制、末端处理等环节实现清洁高效利用，既能为消费者提供高效能源，又能实现洁净环保。
其次是清洁可再生能源替代，即通过能源消费革命，因地制宜地以天然气、电力和可再生能源，包括小水电、太阳能、风能、生物质能、地热能等能源种类替代散煤，既能节约不可再生的化石能源，又能减少污染排放，实现减煤与减排两大目标。
对小锅炉要实施减存量和洁净改造
由于历史原因，我国有大量小锅炉广泛应用于工农业生产、商用及公共事业，据统计我国农业种植养殖业用煤2625万吨，酒店餐饮批发零售业用煤3864万吨，工业及其他锅炉用煤1.55亿吨。根据国家质检总局统计，全国在用工业燃煤锅炉46万台，目前这方面要重点抓好10蒸吨以下小锅炉的减量淘汰工作，对生产端要实行强制退出，消费环节实行市场禁售，逐步减少市场占有率。同时，要针对不同规模城市制定燃煤锅炉存量淘汰时间表，比如特大城市建成区淘汰35蒸吨以及以下燃煤锅炉，大城市建成区淘汰20蒸吨以及以下燃煤锅炉，10蒸吨以及以下燃煤锅炉市场禁售直至完全退出市场。
另外，对小锅炉进行清洁燃烧技术改造是煤炭清洁高效利用的有效途径。目前，低阶粉煤气化技术可将低阶劣质粉煤气化，它是将传统的煤炭气化过程分为原料热解和半焦化两个过程，并分别在上游的流化床热解器和下游的流化床气化炉内进行，整合了流化床和热解反应器的优势，这就是流化床双床气化工艺，能实现小锅炉由燃煤到燃气的转化，可提高燃气热值和碳转化效率，实现节能减排的目的。
散煤治理要因地因城施策久久为功
毋庸置疑，散煤治理是我国实现能源革命的重大课题。散煤使用在我国呈现的点多面广、摸排不清、难以监控的特点，决定了散煤治理知易行难，不可能一张蓝图绘到底，更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须因地因城科学施策，多管齐下、多方合力，久久为功。
笔者认为，各地要根据气候特点、资源禀赋、经济水平、消费习惯等诸多因素，坚持“宜煤则煤、宜气则气、宜电则电、宜新则新”的策略，科学施策，分步实施，坚持多能互补、能效最大、排污最小的原则，制定相应的散煤治理模式，持之以恒、一抓到底。同时，建立散煤治理评价体系，及时进行治理效果评估，增强政策的针对性和有效性。
2020年我国将全面建成小康社会，散煤治理是实现能源革命和农村小康的重要抓手和契机。因此，散煤治理不仅仅是针对散煤的革命，国家要在政策和技术等方面对农村地区有更多的关注与支持，增加清洁能源比例，让农村居民享受与城镇居民同等的能源供给和社会化服务。这正如中国工程院院士、原副院长杜祥琬先生所说“散煤替代不是只盯着散烧煤替代，而是要着眼于农村革命和农业现代化。”
（作者系能源情报研究中心研究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