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已建各种大坝有9万多座，是当之无愧的世界第一。”中国水力发电工程学会副秘书长张博庭近日在谈起中国水电站的“数量”时如是说。然而，截至2014年底，我国的水电开发程度仅为39%，远低于发达国家60%到95%的平均水平，且大型新水电站开发举步维艰。
与此同时，我国一些地方正在成批关停小水电。据悉“十三五”期间，福建规划完成1000座小水电退出工作；浙江拟退出（报废）150座水电站；神农架林区5年内将关停30座小水电……
关停小水电并不代表当前我国水电产能已经过剩，而是为了推动水电站转型升级。“生态的份额往前提，这个一定要落实到小水电里面。”浙江省水利厅副总工、治水办主任朱法君在接受《中国科学报》记者采访时说。
水电站成批关停及开发难的背后，既有对我国水电开发的反思，也折射出当前能源转型面临的困境。
谋篇能源社会转型
“我国国土面积和水资源总量都与美国相近，但水库蓄水能力，尤其是有效的水库可调节库容，还不足美国的一半。”张博庭说。
“表示一个国家水库蓄水能力与河流径流量之比的库容系数，欧洲国家通常是0.9以上，美国是0.66，而中国目前还不足0.3。”张博庭引用中国工程院院士王浩的话说。以长江为例，他指出，目前长江开发的库容系数尚不足0.2，远低于世界水平。
关于水库与生态之争，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研究员王亦楠认为，保护生态“不等于完全听命于自然，而是要建设生态”。去年，王亦楠等人曾到“几乎是零开发”的雅鲁藏布江流域考察，她发现与想象中森林茂盛的图景不同，现实中的荒漠化景象让她“触目惊心”。
“怒江一年水量700多亿立方米，超过黄河的600多亿立方米，但我们一滴也没有用，都白白流走了。北方荒漠化这么严重、人民生活这么苦，作为中国人，你不觉得痛心吗？”张博庭也如是问。
当前中国正处于能源转型和实现全面小康的关键节点，王亦楠认为，大型水电工程是解决能源短缺的良方，可以将2030年我国水资源用量在2005年基础上增加61%，同时也是拉动经济的“最好药方”。
在朱法君看来，随着劳动力、土地等工程成本不断上涨，水库建设已日渐昂贵。“对于不可或缺的大坝，应该早建、早下决心。”
绿色水能开发的浙江经验
“我们的水能开发量达到70%以上，人均库容量已经跟欧洲一些国家差不多。”朱法君说。
浙江省水能在本世纪初基本已开发完毕，拟建、待建的水库大坝已为数不多。该省已建成小型以上水库4300余座，总库容445亿立方米，水电总装机达690万千瓦。“水力发电量可达160亿度，占电网总用电量的6%，在华东电网中承担着无法替代的调峰、调频作用。”朱法君说。这些水库对没有外来水量、时常发生洪灾、又难留住洪水的浙江的社会经济发展起到了难以估量的作用。
“这几年，我们不是在研究怎么开发，而是针对运行中一些有问题的小水电，如导致河流脱水的水电进行管理。”朱法君说，因为类似水电站以前未充分进行科学论证，现在就要关停或进行生态化改造。
目前，该省仍有近10座大中型水库正在建设。朱法君的希望是打造水利建设的“2.0时代”，即把大坝建得更绿色，运行得更科学。随着杭州千岛湖引水工程的建成（预计2018年），浙江省县以上城市都将依赖水库供水。
“这将是划时代的。”朱法君笑言，“以后你们到浙江，恐怕可以用农夫山泉洗澡了。”
着眼全球实现共赢
当前，水电发展有两大障碍：一个是生态环保主义问题，另一个是体制障碍。对于第二个问题，在张博庭看来，首先应该落实“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的五大发展理念。
由于一些内陆河流开发缺乏协调、共享的发展理念，问题频出。例如，由于缺乏统一调度，黄河下游曾经断流200多天；而黄河黑山峡、红水河上的龙滩二期工程，由于淹没的土地与发电的效益不在同一地区，未协调好利益问题，到现在也未能开发。
与此相对，在国际河流开发方面，张博庭认为，澜沧江作为我国大规模开发利用的首条国际河流，是最能体现五大发展理念的代表性开发工程。该流域水资源开发已让下游国家实实在在地享受到了开发实惠，使其实现了从反对到支持的转变。
据国家防总记录，在今年流域来水偏少两成、入库流量每秒仅约500立方米的情况下，我国2月在越南申请之前，按1000立方米每秒的水量下泄，改善了下游枯水期供水条件。3月15日至4月10日，我国按日均2000立方米每秒加大景洪水电站出库流量，帮助下游国家应对枯水期的严重干旱。泰国《曼谷邮报》报道称，中国也在经历90年来最严峻的旱情，但中国还是对下游国家伸出了援手。中国的开闸行动拯救了泰国湄公河流域的农民。
另一条国际河流雅江尚未建成巨大调节作用的水库，但从合理利用水资源的需要来看，“这是早晚要实现的事情”。张博庭说：“到那时，我相信，我们会像今天帮助湄公河下游国家一样，帮助印度来应对极端气候带来的洪水和干旱。要相信合作才能共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