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17年度全国煤炭交易会上,国家发改委副主任连维良在会上表示,近期煤价的较快上升超出市场预期,但企业要对煤炭市场有理性判断,煤炭需求并未增长,供给有绝对保障,继续去产能要坚定不移。
从中可以看出,政府的有形之手总是闲不住。不过总是按住此端,浮起了彼端。在当前煤炭价格上涨引起的煤电紧张关系中更是如此,政府的有形之手毫不犹豫,就动手了。当然,连维良讲得比较克制,政府注意到政策的度。但执行则未必,因为政府干预,最近一期秦皇岛港煤炭报价,5000大卡以上煤价涨跌幅为0,同比涨幅达到56%以上。
政策原因造成的煤炭价格上涨,有形之手采取行动抑制煤价。政府拉拢施压煤电双方签署535元/吨的长协,设定下限稳定煤价。随后传出华能、华电、大唐、国电四家电力央企近期联合给陕西省政府提交报告,表示现在的电煤价格已经超出企业成本,要求政府对电价进行上调。
有发电公司还要求地方电厂不得采购685元/吨以上的电煤,相当于设定采购煤炭的价格上限。上下限之间有150元的浮动空间。
这一切让人看不懂,以前市场煤和计划电的矛盾确实需要政府协调,现在煤、电改革的方向都是市场化,缘何还要借政府之手?就目前电改大范围推进,降成本的政策追求而言,涨电价就是白日梦,不可能实现。
有形之手干预降煤价是昏招,逆市场而动。但也算最不差的昏招,目前也还适度,当然前提是发改委有自信能稳住煤价,还能承受干预带来的后果。煤炭市场可能因为干预,市场化程度倒退。
市场化处在关键阶段,政府若干预如何把握好度,如何将市场的交给市场都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长协电煤效果有限
长协不是新鲜政策工具,2012年电煤并轨,恰逢煤炭价格从高位下降,主管部门就提议煤电双方签订长协,以稳定供应。
但2012年煤价在下降中途,一年一个台阶,直到动力煤跌到逼近300元/吨。煤炭工业协会、一众煤炭企业受不了,到2014年发改委牵头成立煤炭脱困联席会议。小煤矿、不符合安全条件的煤矿被淘汰压缩,直到供给侧改革去产能。
煤价下降期间,煤电双方的长协不被看好,无人关注。弃协议煤买现货的情况普遍存在,电厂预期煤价下跌,还减少库存,随时从市场购煤。长协被弃之不顾,煤炭企业转而希望政府出台政策帮助脱困。
形势不同,这次提出长协,更多是为了保发电企业,免于承担煤价高涨的风险。具体执行是施压央企煤电企业签署长协,煤炭央企增产平抑价格,地方也依样执行。神华、中煤两家企业的产量并不足以主导市场,更难以主导价格。可能会引起煤炭企业甩开长协供应现货,一些停产产能也会死灰复燃。长协稳定煤价效果可能有限。
“去产能”左右互博
煤炭脱困联席会议期间,虽然出了很多政策,地方更是赤膊上阵限产保价,但煤炭价格始终在低位徘徊,行业一片哀鸿遍野。到2015年年底,秦皇岛动力煤价也仅有370元/吨。
煤电联动机制从2012年以来几经完善,最新的2016年起实行。但是电价即使在煤炭价格低位期间,也没有按照比例下调,煤电联动几乎没有实施。
值得注意的变化出现在2015年,当年供给侧改革提出去产能,煤炭、钢铁是重点领域。2016年初,《关于煤炭行业化解过剩产能实现脱困发展的意见》发布,提出在近年来淘汰落后煤炭产能的基础上,从2016年开始,用3至5年的时间,再退出产能5亿吨左右、减量重组5亿吨左右,较大幅度压缩煤炭产能。
因为这次去产能,是中央和地方拿出真金白银化解已有的顽疾,所以效果较好。副作用即是,煤炭价格从今年4月起开始上涨,最高涨到近700元。近期大的煤炭企业已经响应政策适度增产平抑煤价,但煤炭去产能的政策还在执行。一边继续去产能,一边让优质产能增产保价,看似完美,实则是以煤炭企业利润补发电企业损失,政策左右互博,政策持续性存疑。
煤炭市场化或歧途
煤炭在2012年电煤价格并轨后,已经实现了市场化。在煤价下跌期间,或许根本无意管,很多政策工具都没能对煤炭价格下跌趋势有影响,市场在发挥作用。
经过几年的连续下跌,到2015年底,中国煤炭工业协会统计,2015年前11个月全国规模以上煤炭企业主营业务收入同比下降14.6%,利润同比下降61.2%,降幅比2014年扩大了16.8%,行业亏损面达到90%以上。
但市场还在,煤电联动机制始终没有运行降低电价,发电企业赚得盆满钵满。煤炭价格在今年初,尤其是下半年财开始上涨,山西的发电企业亏损面已经扩大。但即便如此,煤炭快速上涨仅是半年内的事情。
问题是,为了一个短期的、受政策影响的价格变化而毁掉来之不易的市场,值得吗?而且电力市场化改革还在紧锣密鼓的推动过程中,再将煤价和电价绑在一起,简直是大昏招。煤炭市场也将受到影响,扭曲的价格还将引起连锁反映,煤炭市场将动摇。
上调电价难以操作
电改的方向是市场化形成电价,按照部署,到年底所有省份都将开展输配电价核定,并逐渐过渡到靠市场交易形成电价。2016年广东的市场竞价交易已经实现,并一定程度上形成示范效应。
目前进行的竞价,多数针对上网电价和目录电价报价,只是全社会用电量的很小比例。地方政府明里暗里都希望压低电价,为经济注入活力。随着输配电价的核定,市场交易规模逐渐扩大,周边辅助市场的完善,电价将有涨有跌,真正通过市场发现电价。
按照业内客观的看法,电力市场化和电价下降不等同,电价放开后加入保障供电等特殊服务,电价还有上涨的空间。但是在当前国内背景下,电力过剩明显,火电设备的年利用小时数2016年或降低到4000小时以下,而去年6000千瓦以上电厂发电设备利用小时数已跌破4000小时。
需求端,电力消费增长趋缓。供需过剩显得更加明显,地方政府希望降低电价激活经济,所以成为电改的积极推动力量。价格主管部门也在推动电力市场化建设,不可能为了发电厂诉求冒舆论指责在这一时间点上调电价。
市场的交给市场
煤电矛盾纠结多年,关键在于市场煤对计划电,需要跳出煤电来思考煤电。通过电力市场将计划电转变成市场电是解决办法,到时煤电矛盾都将通过市场调节,价格成为市场的信号,不再纠结于煤电的疏导机制是合理的解决办法。
目前情况下,政府虽然已出口干预,但总体还是施压企业通过长协、增加产量的方式抑制煤价的偏市场化手段。如果用力过猛,可能僵化业已成型的煤炭市场,重新倒退回政府定价。
所以现在政府应该考虑这一手段的度,且不能以价格为政策效果判断标准。而应该以环保等目标来判断,并考虑如何结束“有形的手”的干预。
不过政府出手稳定煤价依然是一堆昏招里最不差的,可以稳定预期,并消除前期政策推动煤价上涨的负作用。即便如此,还是要掌握好度,适可而止,不要逾越市场红线。
过了这段犹豫阶段,市场完善,政府只要做好监管,价格该涨就涨,该跌就跌。当然这是理想状态,我们依然看好未来前景。